2014年6月30日 星期一

《拳面迎擊》(Wolf)



《拳面迎擊》(Wolf)

金泰爾胡杜 Jim Taihuttu 
2013 | 荷蘭 | DCP | B&W|  122分

2013 聖賽巴斯汀影展青年評審團獎
2013 荷蘭影展最佳劇情片導演、男演員、美術設計
2013 奧斯汀奇幻影展


老實說,第一眼看見《拳面迎擊》(Wolf)這片名時,我一點都不感興趣。但在看過精彩的預告片後,就完全被吸引了。

《登峰造極》,到《燃燒鬥魂》、《勇者無敵》,拳擊電影不乏好片,但已經幾乎看到膩了。所幸《拳面迎擊》並不是一個「街頭混混將打架天賦應用在拳擊然後證明自己」的狗血故事,事實上,它根本不是一部拳擊電影。
《拳面迎擊》全片採用黑白攝影,給人很強烈的視覺印象,非常適合它陰暗、暴力的氛圍。主角是一位住在荷蘭的摩洛哥移民,以偷盜為生、打起架來像一隻獅子,透過他的視野看世界,自然會對所謂「街頭暴力滋事份子」有不一樣的想像--他為什麼非要不務正業、走歪道?為什麼拳擊比賽時裁判喊停了卻仍將對手往死裡打?把人揍扁到底是什麼感覺?「不知道,我只是必需這樣做。」

正如原文片名「Wolf」,主角給人一種如狼一般孤獨、自我的印象,遊走於黑白善惡間的朦朧地帶。而到底什麼是善、什麼是惡呢?我想這是這部電影提出的問題,也是它最吸引我的地方。導演透過鏡頭,不加修飾地呈現了暴力的本質之惡,卻出乎意料地不令人反感,反而能令人對主角的無奈、痛苦、身不由己產生共鳴。看完後我聯想到了《奧斯卡的一天》,同樣描述處於社會邊陲的犯罪人物、同樣提及種族間的不平衡,不同走向的故事,卻都能觸發觀眾的情緒。再講講現實層面的賣點好了:饒舌音樂配上黑白畫面,很有震撼力;主角演員為了本片持續一年一週打五天拳擊,再加上飲食控制,從肉肉的身材練出六塊肌,很帥又演得好!簡單來說,《拳面迎擊》要刺激有刺激、還能欣賞美麗肉體,值得一看!



2014年6月27日 星期五

徐州路21號,以及周邊的光影與香氣。


或許是因為大學畢業,或許是因為距離離家的日子只剩下不到80天,最近內心一直有一股感性又懷舊的能量,想要把眼前所見的美好與醜陋全部以有形的方式留下來,把台灣和台北好好封存在腦海裡。

因此無論是在路上看見什麼有的沒的,或吃到什麼好吃或難吃的東西,我都會忍不住拿起手機拍照,如果心血來潮、有閒情逸致,就在instagram和tumblr上打上短短的小記。

雖然文字紀錄總是趕不上快門,但幸好圖像對我來說是最好的記憶媒介,只要看見照片就能回憶起當下的一切,可以重新以文字咀嚼當時的感受。

姑且就從徐州路21號的社科院周邊附近開始,補齊這些東缺西少的日記吧。



齊東街



自從大三忠孝新生通車以來,只要沒有瀕臨遲到,我都會捨棄善導寺,多花五分鐘延著如巷弄般安靜的臨沂街、齊東街走到社科院。
曾經在這條路上承受夏天可怕的豔陽,以及冬日的淒風苦雨,但無論天氣如何,我總會一邊欣賞路旁美麗住宅的花草,一邊告訴自己停止像個俗人一樣不斷猜測這一區的房價。兩年來我看著上圖左側的米黃色樓房從建築工地的鷹架,漸漸變身為素雅的新宅,從開始販售到出現住客的身影,心中悄悄夢想著有一天也能在如此新舊交雜、卻不顯得世俗紛擾的地方定居。
再往前移動一些便是小而不美的齊東公園,說它不美,是因為真的太小,連二手煙都無處躲避,但小公園內美麗的綠樹仍然為齊東街增添了不少蓬勃的生氣。


我常常站在這黑色的鐵門前偷窺屋內。玄關處的鞋櫃風格優雅,正好搭配其上古典的擺飾,書櫃擺滿書籍,立式鋼琴的影子隱約躲在暗處。我總是想像會有個可愛的小女孩從裡面走出來,穿著紅色的背心裙內搭白色襯衫、腳踏擦亮的黑皮鞋的那種。可能我被故事的刻板印象綁架太深了。

一直非常喜歡門口這兩輛腳踏車,還總是想像著假日屋主一家人騎著它們翻山越嶺的畫面。

2014年6月26日 星期四

《盲》:一場北歐式的想像馬拉松



《盲》(Blind)

2014 台北電影節  未來之光

艾斯基佛格 Eskil Vogt
2014 | 挪威/荷蘭 | DCP | Color | 96分

2014 柏林影展世界電影大觀單元最佳歐洲電影
2014 日舞影展最佳劇本
2014 伊斯坦堡國際影展最佳影片
2014 哥本哈根國際影展最佳影片


或許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不是一無所有,而是曾經擁有,卻被殘忍地剝奪。《盲》所講述的便是這麼一個造化弄人的故事,主角英格麗在失去視力之後足不出戶,在無法重拾生活的情況下,逐漸陷入自己的想像與幻覺中。導演艾斯基佛格延續之前劇本作品《八月三十一日,我在奧斯陸》的風格,以驚人的情緒張力推動劇情,逐漸打破平和的假象,讓觀眾在不知不覺間被拉入主角的情緒世界。

雖以不幸的命運為題,《盲》卻不是那種引人同情心氾濫的電影,反而像一副度數正確的眼鏡,讓身為明眼人、卻經常看不清自己的我們,發現內心深處和主角同樣的寂寞盲點。



電影以主角英格麗的一天拉開序幕,每日丈夫出門上班後,她會泡一杯茶坐在窗前,一整天與電腦、收音機及耳機中的金屬音樂為伍。英格麗看似沒有異樣的日常風景,總會在丈夫關上門的那一刻分崩離析,白日過多的空閒讓她疑神疑鬼,寂寞與自厭啃食著她的內心,她幻想丈夫偷偷回來偷窺自己,幻想自己對丈夫不再有性的吸引力,幻想丈夫躺在自己身旁時卻用電腦談網戀。

「唯有藉由不斷地想像,視神經才不會衰退。」失明的日子一長,英格麗開始害怕失去想像視覺畫面的能力,因此強迫症似地敦促自己不要停止想像。她創造出了艾納和艾琳兩個人物,以腦海為舞台,推演他倆的人生戲碼。艾納是一位有焦慮症的中年宅男,經常偷窺著美麗的鄰居艾琳;來自瑞典的艾琳則剛剛離婚,為了孩子留在異鄉,卻找不到生活重心。事實上,艾納和艾琳都是英格麗的化身,各自代表著她心底不同的恐懼,「孑然一身」,則是三人共同的特徵。



隨著劇情推進,紊亂的敘事線、瞬間改變的場景,宣告英格麗的內心開始走向崩潰。她逐漸喪失了現實與想像間的分野,腦海中角色的境遇,開始與她自己的交互重疊。艾琳變成了她的化身,突然失明、卻又有了身孕;艾納則被丟棄在一旁,成為一個憂傷的局外人。英格麗以幾乎惡整的態度,恣意玩弄著艾琳與艾納的命運,像是小女孩玩膩了芭比娃娃,便一把扯下她的頭髮、剝光她的衣服,發洩了內心的不平、恐懼與怒火,卻更加深陷於自己的思維,無法自拔。最後,她再也控制不住筆下人物,內心的衝突終於在現實世界迸發,點燃了與丈夫爭吵的導火線。

《盲》劇情結構卻與尋常電影不同,英格麗從頭到尾都沒有踏出家門一步,卻以想像力為動能,每日在自己創造出來的世界中來回遊蕩。欣賞這部電影,就像參加一場思緒馬拉松,觀眾被主角拽著一同奔馳,最後再也分不清孰真孰假。遊走於真實及虛幻的主題,令我不由自主地聯想起《紐約浮世繪》主角在腦中虛構出的劇場世界,以及《倒帶人生》中主角以數個假設支線重組命運的故事,相比之下,《盲》則更聚焦於平凡人的日常生活,以及每個人都有的內心衝突,使人目不轉睛、全心投入。

《盲》不會令觀眾流下淚水,但卻能令人產生巨大的共鳴。或許每個人心中都住著一隻寂寞又容易受傷的野獸,當我們多愁善感、脆弱不堪時,常下意識地選擇張牙舞爪的外表;當遭遇挫折,我們也多少會陷入自怨自艾,藉由想像他人背叛自己,得到自虐一般的快感。最終,唯有自己拉自己一把,才能走出情緒深淵,正如電影的最後,當和煦的陽光灑落在白色窗框一旁,英格麗終於與丈夫在現實世界重新展開對話。

人生,一如《盲》這部電影的北歐風格一樣,冷冽與溫暖的色調同存,有烏雲蔽日之時,也有放晴的一天。







2014年6月23日 星期一

《直不了的男孩》:在主流價值洪水中,與自我拉扯





《直不了的男孩》(Bad Hair)

2014 台北電影節   年度精選

瑪麗安娜瓏童 Mariana Rondón 
2013 | 委內瑞拉 | DCP | Color | 93分

2013 聖賽巴斯汀影展最佳影片
2013 多倫多影展


在一個保守壓迫的社會中,不符合主流價值期待的小男孩,面對親情與自我的天平,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?《直不了的男孩》陳述的議題或許並不稀奇,但導演採取寫實的拍攝手法,以小男孩朱尼爾的視角出發,在大螢幕上呈現出委內瑞拉的社經背景及潛在問題,使它在眾多酷兒電影中,能不流於俗。

《直不了的男孩》取景於委內瑞拉首都卡拉卡斯,對於較少接觸中南美洲電影的台灣觀眾來說,這裡的城市風景絕對令人感到新奇。龍蛇混雜的集合公寓、擁擠的公車、汽車喇叭不斷的壅塞道路……導演大量運用卡拉卡斯都會區的日常片段,作為銜接不同場景的橋樑,營造出煩躁、壓抑的氛圍,令觀眾立刻感受委內瑞拉社會無形的壓迫感。

主角朱尼爾的溫柔及直率,則和令人喘不過氣的背景形成強烈對比。和一般男孩不同,這位捲髮男孩心思細膩、觀察力敏銳,對籃球沒有熱情,卻喜歡唱歌跳舞,天天和唯一的女孩玩伴一起作著選美夢。從影片一開始,觀眾便可以感受到朱尼爾對「美學」的執著,他躺在浴缸中試圖享受泡澡,講究餐桌上恰如其分的擺盤,期盼吃到朝思暮想的炸香蕉,與母親共度愉悅的早餐時光。他最大的目標是成為一位「有一頭美麗直髮的歌星」,片中出現好幾次他在浴室鏡前與捲髮纏鬥的場景,滑稽的動作中流露出孩童特有的執著,為主題嚴肅的電影創造了不少笑聲。